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抗命者,亡於天意
擅水者,葬身火海

【丕司馬】劍瀾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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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年雪來的急,田裡甘蔗凍了大半,公事繁忙的幫主察覺這事,不顧幫中聚會正進行,快步穿過喧囂人群,頂著一張冷峻面孔,騎上他的白良駒,向遠方奔馳而去。

不明所以的群眾還以為仇敵殺到門口,慌慌忙忙地找到自己的傢伙。

「他想到什麼就去了,那麼認真做甚?」以上發言來自看透一切的護法司馬懿。

——

放眼望去,不見完整立著的甘蔗莖,辨別不出本來模樣的紫色竿子,橫七豎八地插在黑土上,忽略上頭還覆著冰霜,大概可說是蝗蟲過境。

曹丕凝視滿目瘡痍的景象,倏然間詩性大發,枯枝做筆,土地為紙,手起手落幾下,一篇寒至蔗田賦洋洋灑灑出世,他挺滿意,可惜走的太急,沒能備妥筆墨。

在馬鞍邊的囊袋翻騰一陣後,曹丕把方才在田裡找的幾株甘蔗莖系在馬背上,白駒蒲桃自幼便跟著他,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,一日來回洛陽城哪是問題,只是,駝上幾根紫竿子就不同,路上走走停停,不是腹部被捅著就是甘蔗莖滾到地面。

所謂魚與熊掌不可兼得,曹丕蹬了幾下紫竿子,果斷翻身下馬,牽著蒲桃行於漫天風雪中,刺骨寒風砸向一人一馬,底下腳步好似有千鈞重,他們在這地方留上點點足跡,等待暖陽下隨白雪消融。

「那刻是我與天地最近的一次,我...」

「幫主,」司馬懿阻止了準備從床榻起身的曹丕,沈著臉說道:「這不是你為了幾根甘蔗,在雪地裡走數個時辰的原因。」

「也不是因此受了風寒,讓我暫代幫主職務的理由。」

他多加思索後又補充這些,如果還不足以支撐司馬懿爭權奪位的念頭,那他就是清心寡慾的過分了。

此時,司馬懿身旁傳來聲響,曹丕一手捂嘴,另一手扶著頸部,隨著咳嗽愈來愈劇烈,最後幾乎是掐著氣管,似要防止鮮血從口中噴出,消停後,他往嘴邊一抹,朝司馬懿勾起微笑,彷彿方才咳的昏天暗地那人不是他那般。

若是持續再久些,司馬懿大概要衝出去找大夫,稍稍鬆了一口氣後,他又想到,往常曹丕得了風寒也不曾這麼嚴重過。

見著自家護法表情不太好看,曹丕沙啞著嗓音道:「仲達不必擔心,我不會讓你守寡。」

「我知道。」司馬懿思索一番,這才發現不對勁之處「曹子桓,你說清楚守寡幾個意思!」

「莫不是仲達有了新歡?」曹丕輕聲說道,語氣卻莫名自信「我倒要看看,誰敢和曹幫主搶愛人。」

接著把他拉往身側,剛剛才是病重模樣,怎麼現在力氣就上來了,司馬懿來不及細想,便倒在對方起伏的胸膛上,這人手掌寒如冰霜,懷裡卻藏了火爐似的,他竟有些不捨起身。

「得了,別把病傳染給我。」司馬懿交代完要事,便捂著臉快步離開房裡,在待一會,怕是就要擦槍走火。

曹丕望著司馬懿遠去後,才拾起素色布巾,擦拭方才沒用上的左手心,沒一會,布巾便染了斑斑赭紅,映在素布上格外駭人,他輕皺眉頭,隨手將其拋開。

——

那時魏幫不具今日規模,燕歌七式尚未成招,洛陽城一派安和;他的父親帶進一名年輕人,介紹此公子為司馬懿,武林名家之後,來與你切磋比試。

司馬懿生的副好皮囊,桃花眼尾上挑,皎若白筍的頸處,便是張揚又易碎的模樣,被他打量久了,司馬懿滿面疑惑別過頭去,不知所以,究竟哪裡惹到了少當家?

頭次對陣,曹丕便回答了這個問題,在劍被司馬懿挑飛後,他舉起雙手說道:「仲達,你很適合握劍。」

這話從曹丕口中說出,聽起來還挺認真,驚的司馬懿差點手沒抓穩,一劍解決對方,他的好口才這時全派不上用場,半响才憋出一句:「多謝謬讚?」

真正應該道謝的人是他,曹丕想,他總能從和司馬懿的對練中找尋靈感,進而發展出招,往後世人只道燕歌七式快而狠,卻不知這本就是用以攻為守,化解對手出招。

司馬懿出身名門,劍法規矩中帶著狠勁,這點曹丕如何也學不來,他嘗試化解當中的氣勢,卻無法精準模仿,
直到後來,他在徒弟身上看到了相同的氣場,曹丕領悟了一個道理——氣為天生所致,不能移父兄子弟。

第一式,搖落為霜,劍刻意偏旁,等待對手出擊,司馬懿顯然看出他的計畫,改由下盤進攻,幾乎不見影的快劍扎向左腳,曹丕彈出劍鞘,打亂對方步伐,在往前直取司馬懿未防之處。

若是尋常習武者恐怕亂了陣腳,但面對的可是司馬懿,一刻也未停頓地接下突擊,然後避開劍鋒,又在劃向他的腰部,曹丕抓住時機,虛擋一波後,將劍換往右手,

直接地挑開對方手中劍,第三式,煢煢守空。

司馬懿並非好面子之人,悻悻收起劍後抱拳認輸,他記得曹丕說,這是經過多年研習出的自創門道,叫做燕歌七式,用以傳給弟子。

「你連徒兒在哪都不知道。」司馬懿當時這樣回應,接著不出半個月,曹丕便領回一個白淨清秀的孩子,名叫鍾會,聽說家中代代從文,父親還是當代書法名家,他有理由懷疑少當家是不是急了,隨便帶個人回來過師父癮。

鍾會的資質足以證明曹丕看人的眼光,他以一年時間掌握燕歌七式基本門道,對練時氣勢從來不怯,可給師父長臉了,但司馬懿不認為曹丕是個負責的師父,有鑑於經常把徒兒丟弟弟曹植這事。

也是這年,曹丕在郊區一塊田裡種起甘蔗,習武之人講究實力,哪管你用什麼武器,他說,於是和徒弟的對陣中再沒拿過劍,鍾會對此很是不滿,覺得像兒戲般,奈何拼不過師父,久而久之只好放棄抗議。

——

大雪方歇,司馬懿提早結束幫中例會,讓所有弟子趕路回府,他也提著一壺溫茶探訪曹丕,早就預料到的,他在半路被兩個兒子攔下。

「父親,近來幫中有傳聞!」開口的是司馬昭,話一說完視線便望向哥哥,司馬師則裝作沒看到。

「說罷,不怪你們。」他倆要說什麼,司馬懿大概也能猜著。

「那些人傳言幫主病重,將不久於世。」兩人推搪一陣,最後由司馬師說出口。

「你倆覺得呢?」司馬懿瞇起雙眼,等待他們的反應。
師像他,昭更像春華多一些,司馬懿有好幾年沒見著張春華,卻仍記得她的模樣,以及最後一次見面他們說了什麼。

「不似傳言嚴重,但也不輕。」司馬師有些不確定回道。

「是了,消息放出去,穩住幫中謠言。」司馬懿交代好他們後便不急不徐的離去,留下兄弟倆苦思,該如何不著痕跡地竄改流言。

曹丕不是好師父,司馬懿也不是好父親,和曹丕那點事,心思敏銳如師兒肯定有所覺察,不知他是否告訴遲鈍的弟弟,不論如何,司馬懿都沒打算和他們攤明。

自打看見雪地上向外延伸的足跡,他便覺得不對勁,果不其然,臥房裡本該在床上的幫主不見人影,他連忙趕到戶外,順著印記一路奔跑。

足跡的盡處是馬棚,曹丕裹著月牙色斗篷,手拿乾草料喂食蒲桃,白駒有意無意地擋在風頭處,防止寒風灌進棚中,司馬懿一聲乾咳,這才讓曹丕回過神,緩緩抬頭望向他,幾縷黑絲掛在清俊的臉上,意外顯得蒼白。

「仲達,」曹丕扶著白馬站起身「這些日子可好?」

「為什麼在這裡?」司馬懿壓抑住脾氣問道,眼前這人正在養病,別輕易動手,他在心裡提醒自己。

「閒的慌,出來走走。」

於是大閒人幫主被當場打暈,伏在蒲桃背上遣送回臥房,白駒抬腿發出嘶聲,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贊同。

「仲達...」

「別說話。」

「偏要說,」曹丕直視司馬懿發怒的眼神說道:「過了這年,我便能回到幫中。」

「若不守信,這武林拱手給你了。」後來這些,司馬懿幾乎只夠聽聞氣聲,卻記得一清二楚,往後數年,他後知後覺地領悟到,曹丕不只是對他承諾,也對自己。

「不用你讓,我要的,會自己取。」確認曹丕睡熟,司馬懿輕撫他的臉龐說道。

——

悲歡離合,人間常態,經歷大哥去世後,曹丕不再看得如此之重,所以,當父親的死訊傳來,他也只是一閉眼,便接受了這事。

一世豪傑的男人自篝火中化為灰燼,昔日老友們面色平和,沒有哭泣,沒有悲戚,梟雄不再,這是對他最後的敬意。

曹丕記得,安徽與母親同住的日子,宛城夜晚的刀光血影,洛陽城中詩人的新詞舊調,少時,父親是眼前一道高山,大哥是燭光,暖意總是不真切,於是,光火消散於狂風中,他誓要橫越的高山想像不著的速度崩塌。

火葬結束後,曹丕覓得一處山腰,合歡樹枝頭上,私釀多年的葡萄酒幾乎被他灌入口中,他酒量不說多好,此刻卻全無醉意,思緒事與願違的格外清晰。

「子桓,」低沉的嗓音,一聽就知道是司馬懿,只見他站在樹下,仍是方才火葬中素衣模樣「你知道的,事情尚未結束。」

知道,一直都知道,曹丕這樣回應,那天空氣過於寒冷,才會讓他升起想擁眼前這人入懷的念頭,而司馬懿沒有拒絕他,在斑斕星輝中,只為彼此存在。

白素衣,紅羅帳,燈火搖曳著殘影,父親方去,他便做這事,是很大逆不道。

——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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